我一直有在思考关于「科普」的话题。前段时间,因为近来关于「抑郁」的讨论,看到李松蔚老师也有提到「何谓好的心理科普」这个问题。受到启发,感觉可以写上几句。
当然,眼下阶段,矫枉过正是必要的,但也不妨做些讨论。
在我看来,「科普」本来就是一件反精神分析,甚至是反心理治疗的事情。
「科普」的基本做法之一就是简化,由此能够快速建立公众观念,高效推进功能执行。
比如,「戴口罩,勤洗手,防新冠」就帮助民众建立起来基本的抗疫认知。不过,显然,我们还需更多研究,策略,疫苗等,才能真正遏制疫情发展。
能否认识到经过提炼的事实并不等于真理,这就决定了科学普及的效果。
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,简化类似分裂,减轻认知、情感上的负荷,消除了整合带来的哀悼,也是从抑郁位摆荡回到偏执分裂位。
我想这也是为什么精神分析一定程度地对待诊断相当谨慎:我们并非不做诊断,但是,绝非只是依据某些条条框框,诊断之后也不会将之当作定论,而一定会把发展放在其中进行考虑。
而从后现代的角度来看,某些科普的做法本身就是在贴标签,其本质是社会飞速发展的状态之中,将人问题化,病理化的一种实践。
当我们过度宣扬抑郁是可以治疗的疾病,我们一定程度地好像就是要把抑郁这件事情驱逐出去,而非接受它本来就是人生常态。而实际上,当我们阅读古人的伤春悲秋时(谁说其中没有抑郁情绪),我们并不会将之看作症状,而会作为艺术进行欣赏。
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,仅就抑郁症的科普而言,人们会被激发出来很多情绪:对于疾病,病人的不安全感,对于药物的依赖,或者排斥,诊断带来的可控制感,或者痛苦被认可的欣慰等等,不一而足。这些情绪并不一定利于人们真正去面对自己或者他人的抑郁状态。
说回心理科普,到底应该普及什么呢?或许和哲学普及类似,我想,普及知识,不如普及理念。因为知识永远难以去被单纯简化,而且又在不断更新。「边缘人格障碍」的说法令人恐惧,但又容易对号入座,读过之后除了无力引发的焦虑之外,可能并无真的成长。但是,「我现在的感受与内在有关,虽然体验极为真实,但与事实或许还有一定距离」,或许能够成为一个有益的提醒。
这也是「精神分析活用」正在使用的一个做法:把精神分析理念代入一个情境之中去谈。脱离情境之后,希望能够留下的也是一种理念:我们体验到的不适,或说症状是表浅的,可见的,而它的根源在于内部的关系模型。如果这一理念能够一定程度地留存下来,下一次,当你遇到一些问题时,或许可以去做一些反思。